2005/01/16 | 问情
类别(红袖添香) | 评论(0) | 阅读(123) | 发表于 20:47
她就那么站在我面前，神情是从未见过的淡漠。她的眼神有些迷离，像是看着远方，又像是什么都不曾看到。

“为什么不去见他最后一面？”我问她。
她的眼中忽然闪出神彩，转瞬间又突然隐去，嘴角浮起的笑，飘缈若梦。
“见了又能改变什么？”

她依旧如我印象中那样，苍白的衣裙，苍白的脸，如云的长发，如水的眸。只是笑容中少了几许俏皮，多了一些淡定，她笑的时候没有声音。
她的美谈不上惊心动魄，却无端叫人心疼。
“你还是那么美。”我喟叹着，“若他能见你，你们彼此也算有个交代。”
“怎么你以为我和他还该有什么交代，什么约定吗？”她有些诧异地望着我，语气仍是平静的，“我只是一段临时改写的插曲，无始亦无终。现在这样已算最好。”
“你就甘心吗？”其实不甘的是我。

她只是转过身，拿起梳子细细梳着发，悠悠然说：“你说我美，只可惜是借来的，更可惜，我还不回去。”
“你不希望变得美丽？”
“当然不，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美，何况是我，你该记得在山道上那一次吧。”她轻轻笑着，极为爱惜地一点点梳通自己的长发。
我点头，自然是记得的。
那年的山道上，那个莽撞失言的少年，那个芳心暗许的丫头，那次似无意实有意的相撞，这一撞便撞出一段生死相许。
笑，在我嘴角渐渐漾开。那个时候的他和她，多少都有些傻，却是那么可爱，喜剧的开场却未必为他们奠定同样的谢帏。
看到我脸上的笑，她像是看穿了什么，却是不动声色地望着我，静静说：“那是他最直接的反应，可是太多人把那一幕当作浪漫的开始。如果，我一直是那个样子，他还会依然喜欢我吗？”
“当然会！”我不假思索，脱口而出。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他不是只重外表的人，因为他不是一个肤浅的人，因为他重情重义，因为他是……”我说得又急又快，却不知道是想说服她还是自己。
“因为他是许仕林。”她仍笑得极美，“其实你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，我也不知道。在他心里胡媚娘就是一个天仙，而不是那个山道上被他撞到的丑丫头。他记忆的开端和我的并不一样。”

“如果他知道话，也一样不会变。”我声音极小，似乎底气不足。
“那又怎么样呢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，他喜欢的是漂亮的胡媚娘又怎么样呢？他知道不知道又怎么样呢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。”
“如果，如果……”我嗫嚅地却不知要说些什么。
“没有如果。”她的眼波流动如水，却是没有温度的，“如果如果，呵，世人都爱谈如果，如果有选择，你认为我该不该走这一趟呢？”
“你后悔吗？”

“没有后悔。”她摇头，声音又开始飘忽，“我只是恨。”
“恨？恨谁？”
“恨他们。他们一手创造了他们需要的人，却从来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，他们创造的只是他们心里的一个影，完美的影。”
我低头不语，其实自己何尝不是，我心里的她其实也不过就是我的自己的臆想，我想她是美的，她便是美的，尽管这红颜带来的多是薄命；我想她是痴情的，她便是痴情的，尽管这痴情带来的只是眼泪；我想她是甘愿溺于轮回，不舍真心的，她便是甘愿溺于轮回的，尽管轮回三世，也不过是再成就一段俗而又俗的所谓凄美的爱情，成全我这俗而又俗的人对所谓浪漫的需求。
我，何曾真正想过她？

“那么，若由你，你会如何呢？”
“你又开始如果了。”她笑了笑，“我是一个为了成全别人而出现的人物，起初他们想让我扮演一个空有美丽外表却背着邪恶灵魂的女人，以此来成全他在救母道路上所显现出来的无惧无畏，有勇有识；后来，他们又把我改一个类似于他母亲一样的女子，以此来成全他的有情有义，成全他的完满。想想看，要一个男人背着对另一个女人的爱，为了所谓责任和道义而娶另一个痴情女子，这一幕不知道会令多少人扼腕叹息，落泪不止。他们要的，不过是这些……”

“可是他们却犯了一个错误。”我低声说，“一个自相矛盾的错误。既然他的父母的故事能谱写一段惊天动地，那么为什么你和他便非遵循世俗的道德，那些僵化迂腐的东西。”
她笑得极甜，眼里泛着盈盈水光。
“你是个傻孩子，他只是个凡人啊，一个凡人要想完美就必须依循所有你认为僵化迂腐的东西，他要是真的不顾一切，那么我和他的故事还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吗？那么我和他还是今天你心里这个样子吗？还有会那么多人念念不忘吗？有的时候，遗憾和缺陷就是一种完美，一种世人需要的完美。”
“后来他们让你做了人，你可以痛快去爱，痛快去痛，痛快去追求或者放弃了，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……弥补？”
“妖和人其实并没有区别，都是同一颗心。”

她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，我知道她快走了，我急急拉住她的裙角。
“我想再问一次，一切重来，那么你愿意一样走一趟吗？”
“会的。”
“为什么，不怕痛吗？”
“因为，”俏皮的笑重又在她脸上绽放，“我是胡媚娘，一个因情而生的女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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