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4/10/26 | 脆弱
类别(红袖添香) | 评论(0) | 阅读(95) | 发表于 08:01
午夜，没有灯的房间。
黑，很黑，黑得像一块铁板那样重，任谁也劈不开。

赤着脚，感觉地气透过脚底在全身游走。她喜欢这种感觉，喜欢赤脚在黑暗中无声行走，仿若没有感觉的游魂。

冰冷的水杯握在手中，黑暗中蜷做一团，无数个胃疼的夜晚，她便是这样度过，不需要有人在身边，甚至家人也不要。
她是勇敢的，痛，她习惯了，算什么。

从小到大，很多人都觉得她脾气古怪。
她的外表温顺，眼神中总是带着难驯的不羁，还有，难化的冰。

她几乎从不曾在人前掉泪，她知道这个世界绝不相信眼泪，她绝不允许自己轻易流泪。即使心中的伤口早已作脓，也只能笑着面对。
这是从小他们教的。

于是，在黑暗中，她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，宁愿喜欢躲在自己的角落，舔自己的伤，医自己的痛。明天，在天亮的时候，人前的她还和以前一样，开朗，活泼，大胆。
笑，于她早成了盔甲。

她很少有朋友，那种一群人进进出出的情况，她有些不屑。那些人，几人是真，几人是假，谁能看得清楚。
她不愿依赖别人，经验告诉她，世间没有人一个人能帮她，只能靠自己。朋友，需要吗？

人们总是看到她一个人在校园来来去去，脸上永远挂着职业式的笑，告诉别人，“我能行。”

她也曾寂寞过，十三岁，偷偷喜欢一个高年级的男生，却不愿让任何人知道。在他面前，她总是高傲的。男生终于约她了，她却没有去，任他在风中傻等几个小时。回想的时候，暗自庆幸，还好没有去，这样就是我不要他。

隔壁班的女生因为这事讲她的坏话，很难听。
她听到了，没有别的反应，冲过去就抓住了她的头发，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真地打得过她，脸被抓破了，衣服扯破了，被压在地下不能动，她还是不放手，也没一滴泪。
她不是一个坏学生，是老师和学长眼中的好孩子，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架，她只是想绝对不能软弱。

在教导处站了一天，任他们怎么问，她都不开口说一个字，也不求饶，也不哭泣，靠着墙，她甚至没有低头。
最后倒是什么事都没有地被放了，老师一致认定，作为一个优秀学生干部的她一定不会主动生事，所以不是她的错。

她也不是一直是一个人，十五岁，她的身边多了一个男孩子。她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初恋，一度她很开心。
直到有一天，她看到他和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。她听到什么摔了，清脆地散了一地也没有别的话好说，她没有哭也没有闹，她把所有为他写的日记撕了，烧了，告诉自己这个人从此在她心里死了。
他后来来找她，说一切不过是误会。她还是没有任何话，静静看他说完，只说了再见二个字。
心，在那一次，碎得厉害。还是一个人，她找来针，一线线，一针针，和着血，缝补起来，第二天，还给世界一个潇洒的笑。

那以后，她更相信这个世界生来就是要人独立的，每一个人孤独地来到人间，又孤独地离开，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最长久的朋友。
进了大学，她还是那个待人温柔可亲的人，却从不主动亲近任何人。
身边说什么的都有，有人说她像云，捉摸不透，说变就变，抓不住，一阵微风吹过，就吹得无影踪。

对这些话，她不回应，总是淡淡地笑，带点无所谓，偶尔也有些落寞。
像小时候一样，她最喜欢看的就是《东京爱情故事》，喜欢莉香一样的女孩，喜欢她看似灿烂的笑，她知道那背后也有着一种复杂的忧伤，她知道那种笑，叫作痛苦的微笑，那是一种在受伤之后，用以裹住浓浓悲伤的微笑。
柔弱，这个世间的人似乎总乐意看到柔弱的人，好显得自己有多么强，多么幸福，她偏不。

吃苹果的时候，她的口中萦绕着一股特殊的腥味，她知道，是自己的牙龈在流血。她笑笑，更大口地咬着，也许，在她体内本就流着嗜血的因子。柔弱，不属于她，她是勇敢的。

一个了解她的人写信给她，“你是一只蜗牛，背着那么重的房子，还总爱把一路遇到的东西也背上，你为什么不能放下一些，你不重，不累吗？”
她的回答是，“负重前行，可以让我更贴近地面。”

学长毕业了，这个一手带她教她很多事情的学长。她总是不敢看他的眼睛，他的眼睛能看到她的心里，叫她无端心慌起来。
送行的那天，他叫她听了一首歌，阿妹的《勇敢》，他说，“一个人面对，一个人背负，一个人坚持是叫勇敢，但是你始终不敢面对自己的脆弱。等到有一天，你敢面对自己的脆弱了，你算得上是真正的勇敢。”
“你，不过是一个喜欢死撑的脆弱的孩子。”
脆弱的孩子？她哭了，第一次在人前，哭得难以自己。
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勇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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